張子川的最後一步，是從日本士兵的看護下，救走餘漢生的老母親，並讓救亡社高層要求救走的人可以安然地乘船離開天津。

所以，在得到藤野平次正乘車趕往北洋工學院的消息之後，張子川就乘著艾希的車，在艾希的掩護下，安然地通過了藤野平次設立在各個租界外的哨崗。

張子川一路壓著頭，將路過的哨崗位置一一記下，直至霍老九的水寨。

水寨之中，霍老九已經依照張子川的吩咐，將安青幫大部分貨運船和渡船全部都調集在碼頭，原地待命。

碼頭這地方，理論上還屬於中國，況且西方各國都是碼頭為生命線，日本人自然不敢亂來。

起初大家都以為張子川是要讓大夥兒乘坐霍老九的貨運船和渡船離開天津。但後來在張子川的解說之下，大家才知道這些船是張子川刻意讓霍老九安排的，目的是方便吸引藤野平次的註意，以做後續的替補，給撤離打下雙保險。

張子川和艾希趕到霍老九的水寨時，吳瀟已經利用霍老九的部分渡船把莫家幫僅剩的幾位兄弟和學生全部都接到了水寨，就等著張子川過來實施最後一步計劃。

水寨中，大堂內，燈火幽微。

因為日本人的關系，安青幫弟兄，不得不順其命令，駐守在各個碼頭。所以水寨內部，顯得有些冷清，出了一小部分霍老九的人以外，就只有莫家幫的弟兄和學生們了。

張子川和艾希進入大堂，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向，霍老九和莫老爺。

“子川！你可來了！”莫老爺起身相迎，很是激動。

張子川連連招呼，嘴角含笑，倒是不像眾人那般緊張，“時間差不多了，大家趕緊登船吧。”

“登船？”眾人一聽，有些疑惑，“這船不是用來吸引藤野平次的嗎？”

張子川註意到眾人疑惑的表情，擺擺手，當即解釋起來，“虛虛實實才能騙到藤野平次。讓大家登船，並不是為了，讓大家就坐這個船離開天津。”

他如是說著，隨後轉身面向，霍老九正色囑咐起來：“大家登船之後，煩請九爺轉告開船的兄弟，把所有的船直接開往，各個租界的碼頭，準備待命。依照暗號，依次懸掛日本國旗離港。空載運船用最大馬力先行一步，大夥乘坐的船每隔五分鐘駛出一艘船，根據人數，大約半個小時可以完成。”

說到這裏，張子川忽然停了下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道：“如果發生什麽意外，大夥兒就立即下船，換乘愛小姐預先讓人停駐在各個租界的大貨船。”

“子川！你的意思是，咱們的人得分開走？”莫老爺問道。

張子川點點頭，看著滿屋子的人，正色道：“沒錯，得分開走！這裏的人太多了，容易引起藤野平次的註意！分開走，行動會變得方便，也更安全點。”

“那大家就準備準備吧，事不宜遲。”霍老九看了看擺放在大廳一角的落地鐘，連番催促道。

莫老爺點點頭，忙著招呼眾人登船。

張子川則走到一旁拉著吳瀟，小聲招呼起來，“老吳，一會跟我走一趟吧。”

吳瀟跳著眉頭，心領神會，嘴角含笑的回應著，張子川，“得嘞！是要去救餘漢生的老母親，對吧。”

張子川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這一喊聲雖然不是個東西，但餘老夫人好歹也稱得上一句愛國，餘家人也是為了這個國家流過血汗，於情於理，與老夫人這條命，我們得給他保下來。”

“說的在理，咱們什麽時候去？”吳瀟正色問道。

站在一旁耳朵鬼靈的莫小凡突然扭頭跳到吳瀟和張子川身前，一邊抹著鼻頭，一邊，略帶討好的笑容，道：“張先生！吳大哥！你倆再說啥呢？”

吳瀟擺擺手，“沒啥，你趕緊登船吧。”

“嘿嘿嘿，”莫小凡咧嘴一笑，擺著一副與吳瀟如出一轍的痞笑，“我知道你們要去幹啥，帶上我一起唄！”

“去去去！有你啥事！先照顧你爺爺！”吳瀟故作嫌棄的模樣，擺了擺手，催著莫小凡趕緊上船。

忙了張子川看在眼裏，沈默不語，其實他還挺想讓莫小凡跟著一起去救人的。畢竟，以莫小凡那敏銳的身手和機靈的性子，完全就是一大助力啊。

只是他擔心莫小凡年紀尚輕，做事容易沖動，沒有分寸。

“別啊！”莫小凡壓著聲音，小聲道：“救人這事兒我不在行，但是殺敵寇這事兒上，我可比你倆能耐！”

“說啥呢！”吳瀟盯著身前這個小毛孩，沒好氣的說道。

張子川看在眼裏，依舊一言不發。

這時，原本招呼著大夥上船的莫老爺忽然走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張子川和吳瀟的談話，道：“子川！你要去救餘老夫人的時候，帶上小凡吧！他夠機靈，能幫到你們的。”

張子川一聽，當即就笑了。

“好。”張子川道。

於是，就在大家忙碌登船之際，張子川和吳瀟帶著莫小凡，向艾希招呼了一聲，便離開了霍老九的水寨。

現在，整個天津大多地方，都有日本人的崗哨。

沒有艾希的車作為掩護，是很難接近餘家老宅的。

幾人離開水寨後，沒過一陣子，就到了餘家老宅，坐在車上，遠遠的觀望著老宅的情況。

老宅之外，士兵游走，來來回回，幾乎沒有露出空檔的地方，想要正面闖入，幾乎是不可能的。

“子川！這架勢，不好辦吶。”吳瀟張望著遠方，正色說道。

張子川沈吟一番，眼咕嚕微微一轉，對艾希輕輕耳語了一番，然後招呼著吳蕭和莫小凡，隔著遠遠的距離，就在街邊下的車，跟著艾希的車後，緩緩的摸向了餘家老宅。

“子川！”吳瀟疑惑道。

“噓！”張子川擺了個手勢，示意吳瀟不要出聲。

三人就這般縮在墻角，望著艾希的車，就見艾希的車開到餘家老宅大門前，忽然就停了下來，艾希和司機紛紛下車，做汽車拋錨狀，在車子周邊來回轉悠。

那群守在餘家老宅旁的日本士兵看到艾希的車上插著日本軍旗，幾個見過艾希的士兵連忙迎了上去。

“走！”張子川見艾希和司機成功吸引了日本士兵的註意，順著巡邏崗哨的暫時出現的缺口，快速地翻進了餘家老宅。

老宅內部倒是沒有什麽日本兵巡邏，三人潛伏進去，繞著老宅走了一圈，一邊規劃離開的線路，一邊查看宅內的情況。

這個時間段，餘漢生早已經被藤野平次調去看碼頭了，老宅裏就只剩下餘老夫人和幾個下人，正索然無味地飲著茶，吃著點心。

“屋裏沒有日本人！”吳瀟氣聲喚著張子川，三人壓著身子，躡手躡腳地摸向樓門，“咚咚咚”地敲了兩聲。

坐在客廳裏抱著茶杯等餘漢生回家的餘老夫人聽到微弱的敲門聲，擡起頭來，招呼著身旁正在擦拭茶幾的丫鬟。

“小翠！有人敲門？”餘老夫人問道。

小翠擡起頭來，滿臉疑惑，“沒啊。”

“有的！有的！”餘老夫人正色說道，話音剛落，就聽到大門傳來稍微重了幾分的聲響，“你聽！快去開門吧。”

小翠點點頭，向大門跑去，直接把大門打了開來，還沒問話，就看到三個人影“唰”的一下，躥進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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